售出4板過(guo)期4天(tian)的酸奶退貨后(hou)被罰(fa)2萬(wan)元，賣(mai)出5斤超標芹菜收入(ru)20元被罰(fa)6.6萬(wan)元…近日，“新華視點”記者跟隨國務院第九次大督查第十六督查組在陜西督查發(fa)現，當(dang)地市場監管部(bu)門針對小微市場主體(ti)(ti)的一些行政處罰(fa)存在“過(guo)罰(fa)不當(dang)”“類案(an)不同罰(fa)”等問題，影(ying)響了小微市場主體(ti)(ti)的正常(chang)經營(ying)。

陜西榆(yu)林(lin)的一家個體戶賣了5斤芹(qin)菜(cai)后(hou)被市場監管部門罰了6.6萬元，督查(cha)組(zu)對此展開調(diao)查(cha)走(zou)訪(fang)。

“小過重(zhong)罰(fa)”現象突出

個體戶羅某(mou)(mou)和妻子賀某(mou)(mou)在陜(shan)西(xi)省榆(yu)林市榆(yu)陽區(qu)(qu)經營一家蔬(shu)菜(cai)(cai)糧油店。2021年10月，羅某(mou)(mou)在某(mou)(mou)農貿市場(chang)從一農戶手中購進7斤(jin)(jin)芹(qin)菜(cai)(cai)，其中2斤(jin)(jin)被(bei)榆(yu)陽區(qu)(qu)市場(chang)監管局提取檢驗，剩余5斤(jin)(jin)以每斤(jin)(jin)4元(yuan)的價格售出，共收入20元(yuan)，純利潤不足(zu)10元(yuan)。

約1個(ge)月后，夫婦倆接到市(shi)場監管部(bu)門(men)反饋，稱(cheng)該批芹菜有(you)一項指(zhi)標(biao)超標(biao)。因(yin)售出的芹菜已無法追回(hui)，且夫婦倆無法提(ti)供供貨方許可證明(ming)及票據，不能(neng)如實說明(ming)進貨來(lai)源，未(wei)履行查驗義務，榆(yu)陽區市(shi)場監管局決定對其(qi)處以(yi)罰款6.6萬元。

這并非個(ge)案。今年(nian)3月，陜西(xi)銅(tong)川新區某煎餅(bing)店購進(jin)一瓶芥(jie)末(mo)油(you)(you)，單價5元(yuan)，用于制作鐵板燒汁茄子(zi)。市(shi)場監管部(bu)門檢查(cha)時發現該(gai)芥(jie)末(mo)油(you)(you)未標明(ming)生產日期，該(gai)店采購時未查(cha)驗(yan)供貨者的許(xu)可證和合格證明(ming)文件，認定違(wei)法所得1.6元(yuan)，罰款5000元(yuan)。

督查組查閱榆林市市場監管局行政處罰(fa)臺賬(zhang)發現(xian)，2021年以來，該局對小微(wei)市場主體罰(fa)款超(chao)過5萬元(yuan)的(de)食品安全案件有21起，案值幾(ji)十元(yuan)至幾(ji)百(bai)元(yuan)不等，罰(fa)款數(shu)額與違法(fa)所(suo)得的(de)比例達到100倍(bei)至200倍(bei)，個別(bie)案件超(chao)過3000倍(bei)。

同(tong)時，當地市(shi)場(chang)監管(guan)部門(men)存在(zai)“類(lei)案(an)不同(tong)罰”問題。比如(ru)，榆(yu)林市(shi)高新(xin)區(qu)某超(chao)市(shi)曾(ceng)出售4板過(guo)(guo)期(qi)酸(suan)奶，案(an)值約60元，在(zai)給消費者退貨后(hou)被舉報，后(hou)被屬地市(shi)場(chang)監管(guan)局罰款(kuan)2萬元。而(er)今(jin)年上半年，榆(yu)陽(yang)區(qu)市(shi)場(chang)監管(guan)局也曾(ceng)查獲轄區(qu)某超(chao)市(shi)涉嫌售賣過(guo)(guo)期(qi)螺(luo)螄粉，但僅(jin)對過(guo)(guo)期(qi)螺(luo)螄粉做(zuo)沒收處理，未做(zuo)其他(ta)處罰。

督查組還(huan)發現(xian)，當地行政(zheng)處(chu)罰名目數量龐大，西安市兩級市場監管部門(men)負(fu)責的(de)行政(zheng)處(chu)罰事項達934項，涉(she)及(ji)533部法(fa)律、法(fa)規(gui)和規(gui)章。一部分(fen)處(chu)罰事項的(de)設定已嚴重脫離實際，但(dan)尚未修(xiu)訂或廢止。有的(de)雖已調整，但(dan)基層市場監管部門(men)仍在執行。

 比如，陜西從2021年起推廣電子證書，證書可以在(zai)網上查(cha)到。但(dan)西安市碑林(lin)區市場(chang)監(jian)管部門對(dui)于未在(zai)醒目位置公示紙質許可證的小(xiao)餐飲個體戶，仍予以立(li)案處罰。

執法(fa)人員自由裁量權(quan)過大，處(chu)罰力度與業績考核掛鉤

羅某(mou)夫婦的蔬(shu)菜糧(liang)油店位于榆林市某(mou)農貿市場，督查組實地走訪發現，市場內僅(jin)有靠近入口的十來家門(men)店在正常(chang)(chang)營業(ye)，其余門(men)店均大(da)門(men)緊(jin)閉。該農貿市場管理(li)員常(chang)(chang)某(mou)說，受疫(yi)情和地理(li)位置等(deng)因素影響(xiang)，商家的生意(yi)并不(bu)景(jing)氣。

賀某說，她(ta)和丈夫的(de)經(jing)營行為確有瑕疵(ci)，但(dan)6.6萬元的(de)罰(fa)款數(shu)額過高，他們一年的(de)純利潤只有七八(ba)萬元，“交完(wan)罰(fa)款等于一年白干”。

督(du)查組認為(wei)，在(zai)經(jing)歷三年疫情(qing)、大量實體(ti)經(jing)濟(ji)經(jing)營困(kun)難的(de)情(qing)況下(xia)，處罰方式從嚴從重(zhong)，不(bu)(bu)但不(bu)(bu)利于營造(zao)良好的(de)營商環(huan)境，也在(zai)一定程(cheng)度上抵(di)消(xiao)了國家助企(qi)紓困(kun)的(de)效果(guo)。“過罰不(bu)(bu)當”“類案不(bu)(bu)同罰”等問題出現的(de)主要原因如下(xia)：

其一，相關法律法規規定不(bu)細，執法人員自由(you)裁(cai)量權過大。督(du)查組介紹，一些(xie)行政處(chu)罰的(de)法律法規制定的(de)時間較(jiao)早，未經及時修正(zheng)，存在處(chu)罰內容寬泛、表述抽象、缺乏客觀標(biao)準(zhun)等問題。一些(xie)地方執法人員利(li)用自由(you)裁(cai)量權，執法隨意(yi)、處(chu)罰嚴苛、過罰不(bu)相當的(de)現象十(shi)分普遍(bian)。

其(qi)二，處(chu)罰(fa)力度(du)與業績考核掛鉤(gou)，倒逼從嚴辦案(an)。督查組(zu)發現，在食品安全領域，有關部門存在以辦案(an)數量和罰(fa)款規(gui)模進行考核的現象。

其三，對行(xing)(xing)政(zheng)處罰(fa)執行(xing)(xing)權(quan)缺少有(you)效制衡。督查組介紹(shao)，行(xing)(xing)政(zheng)處罰(fa)案件由本機(ji)(ji)關(guan)立案、本機(ji)(ji)關(guan)調查取(qu)證、本機(ji)(ji)關(guan)負責人(ren)做出(chu)處罰(fa)決定，上(shang)級(ji)機(ji)(ji)關(guan)對下(xia)級(ji)機(ji)(ji)關(guan)進行(xing)(xing)監(jian)督檢查，權(quan)力(li)過于(yu)集中。小(xiao)(xiao)微市場(chang)主(zhu)(zhu)體(ti)雖可提(ti)出(chu)行(xing)(xing)政(zheng)復(fu)議(yi)，但很難(nan)獲得(de)改(gai)正。同(tong)時(shi)，行(xing)(xing)政(zheng)訴訟程序(xu)復(fu)雜(za)且耗時(shi)長(chang)，小(xiao)(xiao)微市場(chang)主(zhu)(zhu)體(ti)難(nan)以承擔相關(guan)成本。這一切造成對小(xiao)(xiao)微市場(chang)主(zhu)(zhu)體(ti)權(quan)益保(bao)護不夠。

審慎監管(guan)細化量(liang)化處(chu)罰標準(zhun)

 榆林市市場(chang)監管(guan)部門負責(ze)人表示，賣出5斤(jin)超(chao)標芹菜被罰6.6萬元(yuan)確實屬于“過罰不當”。

督查組認為(wei)，在(zai)(zai)當(dang)前經(jing)濟形勢下，市(shi)場監管部門在(zai)(zai)維護市(shi)場秩序的同時，更(geng)應該承擔起保護市(shi)場主體的職責。對于有違(wei)法行(xing)為(wei)特別是輕微違(wei)法、初次違(wei)法的市(shi)場主體，不能過度懲(cheng)罰，而應實行(xing)包容審慎監管。

督查(cha)組建(jian)議，各級市場監管部門(men)應按(an)照穩市場主體的(de)基本要求制定行(xing)政(zheng)處(chu)(chu)罰裁量基準，根據違法(fa)行(xing)為的(de)事實(shi)、性質、情節和社會危(wei)害(hai)程度細化量化處(chu)(chu)罰標準，切實(shi)解(jie)決“過罰不當”“類案不同罰”和“任性執法(fa)”等(deng)問(wen)題。

此外，督查組(zu)還建議，應嚴禁(jin)市場(chang)監(jian)管部門下(xia)達或變相下(xia)達處(chu)罰(fa)數量或金額指標(biao)，避(bi)免因評(ping)議考核刺激運動式執法。

8月29日下午，陜西省(sheng)副省(sheng)長(chang)葉牛平召開推進全(quan)省(sheng)市場監(jian)管執法(fa)檢查工作電視(shi)電話會，通報(bao)國務院(yuan)大督查涉及市場監(jian)管執法(fa)相(xiang)關(guan)問(wen)題并部(bu)署下階段(duan)工作，要(yao)求相(xiang)關(guan)部(bu)門盡快(kuai)制定整(zheng)改方案，聚焦督查組提出的問(wen)題，統(tong)籌(chou)好執法(fa)工作和服務市場主體，為(wei)市場主體紓憂解困。